梅雪斋
第二天,不仅整个湖洲城炸开了锅,连听风楼内的只是路过湖州的文人客商们都在议论,听说江西得鹿书院的几个学子,在湖州城进学期间,不好好静心读圣贤书就算了,竟然彻夜流连青楼,更无耻的是,为了和自己夫子抢花娘,竟然活生生把夫子打晕了!什么?你问是哪个花娘这么美貌?哦哦这就不得不提月来阁的陶心儿姑娘了,生的那叫一个清丽无双,我见犹怜,哎呀呀我和你说,我曾见过一次........
白山书院内,大比班的学子们都坐在思过堂里抄学规,所有人都安静如鸡。司业脸黑的像锅底,坐在上首一句不发。
只有元若书院的人,还是大大咧咧的满脸不在乎。得鹿书院的人脸则白的像糊了一张纸,到这个时候,再蠢的人也知道自己是被设计了。
但他们即使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,也有苦说不出,在考试前探听谁会是主考官,还去收集调查主考官的文风喜好,这本就被视为投机取巧,虽然大家都这么做,但没有人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。
如此抄了三天后,得鹿学院派来的一名学生拯救了大家,他风尘仆仆的赶到湖州,给白山书院拉了两大车珍稀古本,又称这批学生回得鹿后将被严厉惩罚,司业这才点头许可,大家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。
赶过来的这名学生正是魏野早有耳闻的陈彦之。
这天中午,杜九霄喊魏野去他的房间睡午觉,因为他家刚送过来一批川蜀最新出的锦蚕八色织棉被,据说触手升温,夏盖不热,冬盖不冷,非得让魏野也见识下。
魏野穿过大堂,正要走进竹雪斋时,看见对面得鹿书院的学子正十几个站成一排,低着头被人训。
“一群蠢货,妄议朝政还大张旗鼓,真当自己是什么清流名士吗?废物!”
训话的人虽身着他们书院学子统一的青衣袍,但他那件好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,看起来格外飘逸潇洒。魏野拐了个弯,看到了这人正脸,只见他眼角微翘,眉眼凌厉,怒气中夹杂着一丝媚态,莫名让人觉得有点邪气。
这想必就是陈彦之了。
出于好奇,这几天魏野找杜九霄和安鸿打听了不少他的事情,陈彦之是定伯侯次子,魏野记得小时候在宫里遇见过陈彦之大哥,是个与世无争、随遇而安的性格,听说定伯侯及其夫人也是如此,唯独这个陈彦之,好像把全家人的精明都长到他一个人身上了一样。
他最被人广为称道的事情,发生在七岁那年。定伯侯原是先皇的小族弟,娶的媳妇也是同村的农妇,后来先皇登基,一众亲戚鸡犬升天,定伯侯忽然就从农民变成了侯爷,但他成了侯爷也没改农民本性,还是只喜欢种田养花,一家人都是憨厚朴实的性格,以至于到后来竟有奴大欺主的事发生。
当时只有七岁的陈彦之,发现这个问题后,去知州府上借了两百私兵,连夜抄查定伯侯府账目,又使出雷霆手段,杖杀了两个大管家和十几个办事的小厮丫鬟,同时还要求所有家仆在旁围观,每个人都要数清被杀之人哀嚎呼救了多少声。整个定伯侯府包括定伯侯在内都战战兢兢,做了好多天噩梦,残留在地上的血腥气过了一个月都没散。
但是陈彦之毫不害怕,他叫人搬来椅子,坐在上面面带笑容的看完了全程,还时不时的吃几块点心喝几口茶——安鸿由此认为这人心理变态,把杀人当看戏,是个顶恐怖的人物。
之后陈彦之就接管了定伯侯府,后又做起了瓷器生意,发展到现在势头很猛,产业遍布全国。
魏野知道这事后只觉万幸,幸好他不是在白山书院读书的,不然自己的噶人狂魔观察人物又得多一个。
感觉陈彦之在得鹿书院挺有威信的,魏野都走出好远了,还能听到他在刻薄无情的骂别人猪脑子,而那十几个被训的人,再也没有平日顾盼自雄,睥睨一世的模样,皆灰头土脸的任他责骂,一句辩驳都不敢说。
待魏野走进杜九霄房间,才彻底听不到外面的声音,杜九霄正靠在椅子上喝酒,魏野把刚刚的见闻告诉他后,他晃了晃酒杯“陈彦之这是骂给我们看的,多半已经知道是我们搞鬼了,他这人报复心很重,元若书院的那帮人要倒大霉了”
魏野心想那得找个机会告诉于澄一声,嘴上却道“怎么晴天白日的时候喝起酒来?放那给点给我尝尝”
话音刚落,杜九霄就手脚麻利的给魏野倒了一大盏,兴致勃勃道“来,都给你,你尝尝?”
他这副兴奋的表情反而引起了魏野警惕,魏野用两根手指推离了那盏酒,怀疑的问道“这酒有什么问题?”
杜九霄慢条斯理的小酌一口,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,一边咽下去,一边笑眯眯道:“如此美酒,能有什么问题?你就是疑心太重”
魏野看那酒,清澈透亮,还散发着蜜桃的清甜味道,看样子是上好的桃酒,又见杜九霄表情不似作伪,于是拿起酒盏,一饮而尽。
杜九霄满脸期待的问道“这酒是我自己酿的,如何?”